图文/心湖积雪【原创作品】
(资料图)
---------在四月的春天里,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何晶骑着单车在我身边穿过,微风扬起柳枝,那些淡绿的枝条就轻轻的从她身上划过。她穿着宝石兰的运动外衣,领口露出淡粉色衬衣的白色花边蕾丝。
在学校里,我从不和何晶说话,何晶也不和我说话。我只喜欢远远地望着她。何晶在我眼里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是晶亮的。她圆润,洁白,在我面前象月亮一样闪烁着淡淡的青辉,象夜晚里远处飘过来的花香,能让天地间一片寂寥,让我的心里充满忧伤。我把头趴在桌子的左边装睡,就可以看到何晶停留在我眼前斜向30度角内,中间是长长的过道,象一万年前的银河。过道的那一边,何晶扎着马尾,马尾的下面,是细细的脖颈。于是我会想,何晶的马尾散开是什么样子呢,何晶现在想什么呢,何晶玩着圆珠笔的那只小手很好看。我就这么迷糊着渡过了我的学生时代。
很多个周日的下午,我习惯一个人穿过翠桥路,然后在一百货左转,沿着二条胡同向东,从五云桥下坡,路过义泰兴,竹林寺,小南门,何晶家的院外有一架高大的水车,黑里白里不知疲倦永无休止地转着。
何晶在院子里,帮妹妹刚刚洗过头发,院子里都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何晶的妹妹叫何睛,比何晶小四岁,一个一脸调皮的女孩。和她姐姐一样,留了一头长长的黑发,又亮又密。刚刚洗过绞干,一缕一缕的,垂在肩上,象瀑布一样飞泄,空隙里钻进午后的阳光。
我送给何晶一个很精致的小芭比娃娃,何晶说:我不喜欢这个,能送给我妹妹行吗。我虽然心疼,但我嘴上还得说行,我说,这东西送你了就不是我的了。何睛敢紧一把抢过,笑嘻嘻的说:不打扰你们俩了,你们聊,我得回屋子里晾干头发。
于是我们俩就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聊天。
我问何晶:“你为什么不把头发披散下,那多好看。”
何晶一笑,说: “风一吹乱七八糟的多象一个疯子。”
接着,我每次都会对她假装的说着和以下差不多的话:原是去朋友家玩,路过你这,过来看看你,没成想还真在家,怎么也没见你和朋友出去玩过。
何晶总是善意的笑笑,也不揭穿,只对我说: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就说:其实我和你也一样,不过,这春天来了真好,听说山庄里的花都开了,真应该去照几张纪念一下,船坞也开放了,你家这么近,为什么不去滑船呢。去年我们去玩时,焦老二临上岸时一脚踏空了差点掉水里了。剧场最近放的一部电影叫“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王朔编的,听说特棒。你平常在家看什么闲书呀,听说你们这种女孩子最喜欢读琼瑶和汪国真,不过我听说台湾还有个作家叫席慕容。
我忽然发现我变得忽然很健谈,也许那只是我装的假象,我内心恐惧一但我停下来,就会变成冷场,所以,我边说边会盯着她看,聊到开心时,何晶会冲我笑笑,要么,就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何晶坐在桌边的床上,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个人就那么说着漫无边际的话,就那么一整下午的呆着,就那么等着窗外的夕阳慢慢下山。阳光透过窗子,我看到何晶的皮肤象是透明的,我们就这么浪费了人生的大部分宝贵时间。
我们的话题里,何晶最爱和我说她表哥。何晶告诉她的小时候,是在姨家长大的,姨家有一个表哥,对她特别好,总带着她玩,有好吃的总会自已先不吃,晚上再偷偷塞给她,那会儿表哥是保护神。他表哥小时候参加少年武术班,比过赛的,她去看过,在剧场里,看他表哥表演长拳,穿一身红色演出服,小白球鞋上面的吊脚裤松松的,开场亮式一跺脚,跺的剧场的木地板砰砰响,然后一个“白鹤亮翅”,精气神十足,先赢个满堂彩,后来拿过少年组的二等奖。小时候有人欺负她,总是有表哥替他出头,一帮的小孩子别管大小,没人敢惹他的。我说,好厉害呀,是不是象李连杰那样,何晶笑了,说你真讨厌,我表哥又不是和尚。
我说,算了,别光说你表哥了,晚上我们去红玫瑰跳舞吧,何晶不反对。何晶的舞其实跳得比我好,有一次我奇怪的问,平日里见你不出门,你这是在哪和谁学的。何晶说,暑假时我去西安,表哥教的。我表哥最喜欢跳伦巴,音乐老师说表哥身体协调性好,眼神也带劲,就选了进他的舞蹈班,还给他搭了一个漂亮的小女生做舞伴,表哥说和他搭档的小舞伴从小就腰细,头上挽个纘,脖子仰的高高的,骄傲的象公主,走起路来风摆杨柳,所以表哥每次都担心他的力气使大了,会一下子把她的细腰给甩断了。我说,你表哥真懂得怜香惜玉。何晶这次没笑,只说,你这人真讨厌。
我说我们还是到楼上喝杯咖啡吧。喝咖啡时何晶总是先要转杯子,小心的把嘴对到杯子有把的那边。我说,为什么那么喝,多别扭。何晶狡黠的笑,我表哥说过,这杯子只有这个地方没人喝过。我说,其实你表哥也不一定每次都是对的,那地儿最脏,人家手都摸。何晶说,我习惯了。
我再拉着何晶下楼,何晶穿着白裙子,裙子下边,是光洁莹白的小腿,小腿的下边,是细细的脚踝,脚踝的下边,是一双白白的凉鞋,带子细细的。何晶的马尾蓬松松的,我送给何晶一只银亮的夹子,何晶随手别在马尾上,她问我好看吗,我说真好看。我轻轻用手搂着何晶,我问,何晶,你把头发披下来是什么样子?何晶说那样很乱,我表哥说的,象个疯子。我说,这里又没有风。何晶说:怎么没有,你现在带着我在旋转呢,你闭着眼睛,风和时间就在我们身边奔跑呢。可我闭上眼睛,却发现世界是凝固的,只有何晶是柔软的,何晶的腰也蛮细的,他表哥的那个细腰舞伴和何晶比,哪一个更细一点呢。何晶用嘴朝我吹一口气,世界又松动了,时间又开始流动了,我睁开眼睛看见何晶朝我调皮的笑,何晶问我,感觉到了么?我说,嗯,是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我觉得象一个内心特别纯静的好孩子,春天里,我看到我们院子里开满好多的花,在桃树林里有一只小兔子在跳,他在树林里迷路了,象过了一百年,一个人在树下叹息。
何晶说:“听起来怎么那么忧伤。”
我问何晶:“那你忧伤过吗。”
我们坐在何晶家附近的河边的长椅上,长椅前面是长长的栏杆,长长的栏杆下面,是热河水在哗哗的流淌。夜色里的灯光水影,虚幻成一片。河堤旁边是大排档,我羡慕那些夏夜里喝着啤酒吃着烧烤的人们,他们是快乐的,脸上都溢满幸福的光辉。我想也许这会儿我在别人眼里,也是幸福的,因为我眼前的何晶是那么的漂亮,她安安静静的紧挨在我的身旁,我能闻到她的发香在戛夜里漫散。可这一切能持续多久呢,没有人知道,何晶只是天上的星光,照耀在我眼前,我却和她隔了亿万光年。何晶用手拧我的耳朵,我能感受到她柔滑的小手上每一条细腻的纹理,何晶问,又怎么了,你静下来的时候,寂寞的让我发慌。
我叫何晶的名字,我说:何晶,何晶,咱们抽只烟怎么样?
何晶说:我没抽过。
我说:一学就会了,为什么不尝试一次呢。要么我们喝点酒怎么样?
何晶说:我没喝过。
我说:为什么不喝,酒有时候可以疗伤。
何晶说:看你说的这些话,干吗总有那么多忧伤?
我说:可能我来到世上,注定是忧伤的。
何晶说:那你也要想点别的开心的。
我说:我觉得我没有开心的事了。
何晶笑着用她的小手指捅我的的胳膊窝,她对我说,开心了吗,何晶告诉我她为什么开心,因为她有个计划,寒假到的时候,去西安,她说,她好想再和表哥去逛回民街。
我想那遥远的回民街在天底下的哪一处,它让何晶那么向往,我却没去过,是个什么样子?那一定是一条充满幸福的街道。
那天何晶很爽快的陪我喝了很多瓶钟楼,还抽了一只万宝路。何晶虽然喝的很少,但何晶还是说她头很晕,后来她吐了。
她蹲在地下直不起腰,说:你真讨厌,我觉得我好象一下子就变坏了,都是被你教的。
我说:我想你表哥把能教你的都教你了,现在,我也就只能教你这些了。
暑假里,我约何晶来我家玩,何晶对我妈叫阿姨。乖乖样子。我妈说:看这女孩长的,可比张敏大气端正。何晶羞涩的笑,回答说,哪里,张敏其实比我好看。我恨我妈为什么要提张敏,何晶却已换了话题,说阿姨你家的书真多。我妈说:喜欢吗,喜欢看书才会有出息。何晶说,可我脑子不好使。妹妹在一边给我做鬼脸,悄悄地对我说:真漂亮,哥你真厉害,不过,你能追上吗,别空欢喜。我恶狠狠的对妹妹说:闭上你的乌鸦嘴,快给我滚一边去。
何晶说,她想要去西安找她表哥,但是她家里人不让,她还是很坚决,她说在家这边她都快压抑死了。她要去散散心。何晶说表哥当兵已经退伍了,正在家等着分配工作,正好有空。我说,那何晶我陪你一起去吧。何晶说,那可不行,没准我不回来了呢。我没事,可你这样一走,人家再说我们俩私奔了。我说:反正我不在乎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和我私奔的。
何晶笑着说:不行,让你枉担了个虚名,误了终生,那就委曲你了。
我问何晶,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何晶说:逗你玩呢,哪能呢。
那天晚上十点,我送何晶上车,我对何晶说,车到北京就是凌晨了,晚上睡着了别冻着,在北京倒车时别上错了车,那你可真回不来了。何晶说,放心吧,我又不傻。
车开动的时候,何晶把脸贴在在车窗上最后朝我们招手,脸上淡淡的笑容,都凝固在车窗上。然后,列车轰轰隆隆的启动,我觉得脚下的地在颤,颤的象这世界要轰然塌陷似的,然后那车一声长呜,越开越远,越开越远。
壹点号心湖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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