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6月25日，德国选择党候选人罗伯特·泽塞尔曼在图林根州松讷贝格地方行政长官选举中获胜，这是该党自2013年成立以来首次赢得地方行政长官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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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注意到，这发生在乌克兰危机延宕，西方对俄制裁反噬作用越发凸显等背景下。如果德国乃至欧洲主流政党依旧难以在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拿出有效对策，不排除当地右翼民粹势力继续坐大的前景。

政治“地震”

据报道，在6月11日举行的松讷贝格地方行政长官选举中，没有一名候选人的得票率超过50%，因此在25日进行了决选。从选情来看，当地主流政党试图跨越分歧，联手将选择党挤下竞选舞台，但似乎适得其反。

根据图林根州统计部门的数据，泽塞尔曼25日以52.8%的得票率当选松讷贝格地方行政长官。而他的竞争对手，来自中右翼基督教民主联盟的现任长官于尔根·克佩尔则以47.2%的支持率落败。

对于这一结果，有人高兴有人愁。选择党方面表示，这一结果给党打了一剂“强心针”。选择党联邦议院党团主席爱丽丝·魏德尔表示：“泽塞尔曼创造了历史”。

德国畅销小报《图片报》称，泽塞尔曼胜选是“极右翼政党的巨大成功”，掀起一场政治“地震”。

英国《卫报》称之为德国政治的“分水岭时刻”。

而在老牌大党一边，意外和失望情绪更为浓厚。德国总理朔尔茨所在的社会民主党主席萨斯基娅·埃斯肯说，选择党的胜利是一场“政治决堤”。

基民盟秘书长马里奥·查亚表示，选举结果对中间派政党来说是一个“苦果”。

作为执政党之一的绿党主席里卡达·朗表示，选举结果给主流政党敲响警钟，并呼吁各党团结起来。

德国政府发言人斯特芬·黑贝施特赖特的表态似乎更为客观。他表示，这一结果表明，在乌克兰危机持续、气候变化加剧、欧洲能源价格和通胀高企并面临移民危机等背景下，需要“客观地”进行更多跨党派“讨论”。

优势何在

作为一个具有右翼民粹主义色彩，对移民、欧洲一体化等议题持激进、怀疑态度的新兴政党，选择党长期受到德国主流政党排斥。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孙恪勤和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主任郑春荣教授均注意到，选择党是一支靠移民议题起家的政党。郑春荣说，此前在移民议题成为社会热点时，选择党的支持率曾达到过20%左右的水平。

2017年，选择党还曾创下过震动欧洲的成绩。在当年举行的德国大选中，成立仅4年的德国选择党获得将近13%的选票，首次成为联邦议院，即议会下院第三大党，仅次于由基民盟和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以及社民党这两大老牌政党。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称，近年来，选择党已巩固了其作为二战以来德国最成功极右翼政党的地位，同时引起主流政党关注。2019年，德国负责国内安全事务的联邦宪法保卫局曾表示，将加强对选择党的监控，调查其是否有违宪和极端行为。

近年来，随着疫情肆虐，移民议题逐渐冷却，加之选择党内部斗争，选择党支持率一度跌至10%左右。

眼下，选择党再度创下新纪录。两位学者均表示，这主要与三方面因素有关。

首先，选择党成立十年来不断扩大声势，在联邦和地方议会具有一定实力，尤其在德国东部地区。

联邦层面，在2021年9月举行的德国大选中，选择党得票率为10.3%，位列第五，仅次于后来组成执政联盟的三个政党，以及联盟党。

“此次选举的一大看点在于，选择党开始进入地方政府执政，这一身份转变值得关注。”孙恪勤说。

地方层面，郑春荣表示，选择党在德国东部地区占据一定优势。这是因为当地经济形势欠佳，民众就业难等问题较为突出，选民较易被右翼民粹主张吸引。

图林根州州长波多·拉梅洛也提到，在东德和西德统一30多年后，经济发展水平的“断层线”依然存在。只有在“糟糕”或者“令人不快”的事情发生时，这一现象才会引起关注。拉梅洛呼吁人们对经济发展不平等给予更多关注。

其次，随着德国乃至欧洲政治、经济、社会形势发生变化，选择党迎来机遇。两位学者注意到，选择党首次获得地方执政权之际，正值乌克兰危机对欧洲产生较大冲击，西方对俄制裁反噬作用越发凸显之时。

德国联邦统计局上月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第一季度德国国内生产总值环比下滑0.3%，为连续两个季度环比下滑，德国经济陷入“技术性衰退”。

“随着乌克兰危机持续，德国正付出越来越多的代价，而这种代价会转移到选民身上，从而引起选民不满。”孙恪勤说，当地民众对于能源价格和通胀高企有着切身感受。

另据《卫报》报道，作为竞选活动的一部分，泽塞尔曼呼吁朔尔茨政府推动俄乌达成和平协议，并反对德国向基辅提供军事支持。两位学者均注意到，德国乃至欧洲内部支持继续援乌制俄的力量正在出现下降趋势，例如多次爆发反战游行。

再者，在应对通胀高企、气候变化等方面，主流政党未能拿出有效对策，这既受到国际形势影响，也与德国国内政局有关。

两位学者均表示，德国执政联盟由三个处于不同阵营的政党组成，有着不同考量，因此难以达成共识，政策措施难以落地，从而阻碍国家发展。

在此背景下，选择党利用部分选民的不满情绪赢得支持，成了老牌大党之外的另一种选择。

作为候选人，克佩尔表示，正是“德国政府的糟糕政策”导致了选择党的成功。他说，不同于以往，这场选举已演变为一场围绕政党，而非长官人选的选举。

《纽约时报》也写道，此类地方选举往往围绕停车、垃圾和地方财政等议题展开。但不同寻常的是，此次选举在一定程度上集中在对联邦政治的批评上。

常驻德国德累斯顿的政治学家汉斯·福尔兰德尔（hans vorländer）说，最新选举结果表明，“德国政府的混乱造成了非常糟糕的情绪，人们对柏林的信任几乎处于历史最低水平”。

德国选民的不满似乎还体现在今年2月举行的柏林地方选举中。当时，柏林举行州议会选举重选，朔尔茨所属社民党遭遇重挫，20多年来首次在首都地区输给基民盟。

郑春荣还表示，在图林根州，主流政党缺乏应对右翼民粹势力崛起的计策，给后者提供了“机会窗口”。

“只是开始”？

接下来，作为地方行政长官，泽塞尔曼将负责直接影响地区居民生活的许多政策和服务，涉及基础设施、就业、难民安置等。

舆论认为，尽管松讷贝格人口相对有限（约为5.7万人），但此次选举结果的象征意义超出了这座小镇本身，或将选择党推上与主流政党竞争的舞台。孙恪勤注意到，选择党还有着进军总理府之心。

魏德尔也表示，泽塞尔曼成为选择党第一位地方执政官，“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值得注意的是，选择党的上升趋势不仅体现在地方层面，还体现在全国层面。德国一项民意调查显示，选择党已超越总理朔尔茨所属的社民党，成为德国支持率第二高（20%左右）的政党。

两位学者均表示，尽管这是一场地方选举，但此次选择党的胜利会引起主流政党的警觉。孙恪勤说，执政联盟中的三党将思考自身能力与选择党实力如何对比。

郑春荣还表示，这一结果也可能促进主流政党团结起来。“面对共同的对手，主流政党在出台政策时可更容易达成共识。”

郑春荣同时表示，在短期内，选择党不至于产生颠覆性的影响。这是因为在全国民调中，选择党与联盟党的支持率仍有差距，后者的支持率约为28%。

路透社还写道，鉴于德国有纳粹历史，选择党的实力在德国尤为敏感。不过，选择党高级成员曾表示，他们并不是一些舆论所害怕的“纳粹”。

同时，两位学者均表示，选择党继续坐大的可能性也未被排除，而其上升势头能否延续，将取决于德国内外多重因素。

一是乌克兰危机会否持续，因为这将影响德国民众对于主流政党的看法。二是执政党以及在野的联盟党能否及时调整政策，并在应对通胀高企、难民到来、气候变化等领域拿出有效对策。

“在未来的几场地方选举中，我们多多少少会看到右翼民粹势力上升的趋势。”郑春荣说，这是因为有效解决经济民生问题并非易事，而且德国执政联盟内部存在掣肘，主流政党看似依旧难以拿出应对右翼民粹势力崛起的计策。

孙恪勤也表示：“在中短期内，选择党将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不过，鉴于选择党带有极端色彩等因素，预计该党支持率将在10%至18%的范围内起伏。此外，即便选择党站上更高的执政平台，又能取得多大的成绩，仍是未知数。

郑春荣还指出，在乌克兰危机持续的背景下，右翼民粹势力抬头的趋势不仅出现在德国。在去年9月举行的意大利议会选举中，意大利兄弟党领导的中右翼政党联盟在选举中遥遥领先。这是右翼政治力量当年又一次在欧洲重大选举中获得大量民意支持。此前，瑞典民主党在同月瑞典议会选举后跃升为第二大党，法国极右翼政党候选人也在去年4月总统选举中支持率上升。

“可以预见，随着乌克兰危机延宕，欧洲内部的问题将会越发凸显。”郑春荣说，“如何在推动乌克兰危机结束的过程中发挥建设性的作用，值得欧洲各国政府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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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编：杨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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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陆依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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